就在10天前，高塔姆•阿达尼(Gautam Adani)和他庞大的从能源到港口的帝国看起来还所向披靡。如今，一场毁灭性的卖空者攻击，让这位亿万富翁陷入了其企业生涯中最严重的危机，并对印度作为全球增长引擎和国际投资者目的地的可信度提出了更大、更阴暗的问题。
自Hindenburg Research 1月24日在一份报告中指控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操纵股票和会计欺诈以来，该集团的市值已经蒸发了1080亿美元。但直到这位大亨本周取消了24亿美元的股票出售计划，其潜在的持久影响才变得清晰起来。阿达尼的反驳未能让投资者放心。他曾在全球富豪榜上排名第二，但在最近的彭博亿万富翁指数(Bloomberg Billionaires Index)中，他已跌至第21位。
这家规模不大但著名的美国做空机构，重新唤起了人们对阿达尼集团(Adani)公司治理的怀疑。这份长达近100页的报告所带来的后果，可能会在更大范围内削弱投资者对印度以及该国监管框架的信心——无论其主张最终是否被证明是真的。
资产管理和金融咨询公司Global CIO Office驻新加坡的首席执行官Gary Dugan表示：“市场的变化非常快，国际投资者可能会对投资印度股票的风险进行重新评估。这种重新评估包括治理、公司透明度、裙带关系和债务。”
现年60岁的阿达尼几十年来一直与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关系密切。他在机场、发电厂和数据中心等资本密集型项目上的投资，是莫迪增长议程的核心。作为国家冠军，这位大亨将自己的商业利益与莫迪的发展目标结合起来，经常在国家缺乏资源或能力的地方介入，帮助创造了数千个就业机会。
阿达尼帝国“走出去”面临风险
如果资产价格继续下滑，进一步动摇投资者对阿达尼帝国的信心，这将是印度增长故事在关键时刻遭遇的挫折。汇丰控股有限公司(HSBC Holdings Plc)等银行和苹果公司(Apple Inc)等公司正在印度扩张，以对冲他们在中国的风险敞口。中国政府对企业的打压和不稳定的疫情政策让投资者变得谨慎。
法国外贸银行(Natixis SA)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Alicia Garcia Herrero表示：“事实是，阿达尼的丑闻对印度来说不是最好的时候，因为中国正在重新开放。外国投资者显然在观望。”
Hindenburg在其报告中称，阿达尼利用离岸壳进行洗钱，并从上市公司挪用资金。这家在阿达尼海外证券公司持有头寸的做空机构将该集团的迅速崛起描述为“公司历史上最大的骗局”。尽管这些说法多年来一直在印度投资阶层和媒体中流传，但它们在全球对话中的出现似乎引发了一场信任危机。Hindenburg一再拒绝就其对阿达尼的空头头寸置评。
阿达尼在一份长达413页的回应中表示，Hindenburg的行为“无异于适用法律下的精心策划的证券欺诈”。
但损害已经造成。
今年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亚太指数(MSCI Asia Pacific Index)中表现最差的10只股票中，有8只是阿达尼公司的股票，而这位印度亿万富翁的旗舰公司发行的债券在美国市场已跌至不良水平。
这场动荡不仅重创了阿达尼集团的股价，还打击了向这些公司提供贷款的银行。自Hindenburg报告发布以来，政府控制的印度国家银行(State Bank of India)股价暴跌11%。根据彭博社汇编的数据，1月27日至1月31日，外国机构投资者从印度股市净撤出了20亿美元，这是自3月以来最大的三天抛售。
总部位于苏黎世的GAM Investments基金经理Jian Shi Cortesi说：“阿达尼相关的新闻引发了高度的负面关注，这可能会抑制投资者对印度股市的兴趣。”GAM Investments管理着超过800亿美元的资产。“虽然我们认为阿达尼不会拖累整个印度股市，但我们认为这可能导致印度股市表现逊于中国等其他亚洲市场。”
不过，像Mark Mobius这样的资深新兴市场投资者仍然对此次危机无动于衷，并认为危机扩大蔓延的可能性不大。
Mobius Capital Partners LLP联合创始人Mobius说：“这并不能反映印度市场和经济的整体生存能力。我们不会根据指数做出决定，而是根据个别公司的长期生存能力做出决定。”
截至6月份管理超过6000亿美元资产的abrdn Plc的亚洲区主席Hugh Young表示，他的基金正等待在下跌后潜入。
阿达尼的辩护
但即便是普通观察家也能明显看出，阿达尼帝国日渐衰落的财富，有可能撼动印度经济的基本面，这是其他几次企业危机都难以企及的。事实上，阿达尼的关键防线是将他的企业集团的命运与亚洲第三大经济体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在取消股票出售数小时后，阿达尼在电视讲话中重申，公司基本面强劲，资产负债表健康，这一决定不会影响现有业务和未来计划。周四，身穿传统服装的莫迪在电视讲话的结尾用了两个词：“印度必胜”(Jai Hind)。
几天前，该公司首席财务长Jugeshinder Singh站在一面飘扬的印度国旗前，否认Hindenburg的指控。
多年来，阿达尼公司提供了印度所需的那种基础设施项目。他的综合业务每天接触数亿印度人，从从阿达尼矿山运送煤炭的港口链，到通过他的输电装置向家庭供电的公司发电厂。
据阿达尼集团介绍，除了开发印度3,100多英里的公路网外，该集团还是印度最大的海上和机场私营运营商，控制着印度33%的航空货运量和24%的航运能力。该集团计划向可再生能源项目投资约700亿美元，这是莫迪实现印度净零目标的关键。
该集团的扩张是由杠杆推动的，净债务约为1.6万亿卢比(197亿美元)，这是另一个困扰投资者的担忧。该集团2024年之前没有美元债务到期。阿达尼的一家子公司周四支付了预定息票，这表明该公司近期的偿债能力似乎是安全的。
印度中央政府在2月1日刚刚公布了一份相当雄心勃勃的预算，现在它面临的问题是，其基础设施项目计划是否会随着其最重要的投资者之一阿达尼的出现而脱轨。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南亚项目主任Milan Vaishnav说：“毫无疑问，阿达尼与莫迪自己的政治轨迹密切相关——阿达尼集团的利益和印度国家利益的结合是惊人的。”
阿达尼的起步并不出众。他从印度西部的古吉拉特邦(Gujarat)大学辍学，在孟买从事钻石贸易，回国后创办了家族的聚合物进出口企业，即后来的阿达尼集团(Adani Enterprises)。
此后，他的崛起与莫迪的崛起同时发生，莫迪于2001年当选古吉拉特邦首席部长。第二年，莫迪被指控未能阻止印度最严重的宗派骚乱之一，造成1000多人死亡，其中大多数是穆斯林，阿达尼为莫迪辩护，这巩固了他们的关系。这些指控一直被莫迪否认，后来被印度最高法院驳回。然后，这位商人帮助建立了一年两次的充满活力的古吉拉特邦论坛，帮助莫迪树立了一个专注于发展的充满活力的领导人的形象。2013年，莫迪参加了阿达尼为儿子卡兰(Karan)举办的婚礼，这是两人友谊的一个亮点。一年之后，莫迪当选为印度总理。
自莫迪上台以来，阿达尼已经成为他的政府利用私人资本促进基础设施和国内制造业的典范。现在，这家企业集团的持续交付能力受到了质疑，市场崩溃已经蔓延到政治领域，莫迪的对手感觉到了弱点。
周三，随着反对党高呼这位亿万富翁的名字，这场争吵盖过了印度公布预算的阴影。这在周四再次引起轩然大波，议员们在Hindenburg事件后要求对阿达尼集团(Adani Group)展开调查。
“这将对外国投资产生一些影响，现在人们会对莫迪失去信心，”该国财政部前顾问Mohan Guruswamy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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