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黄金还是走私的津巴布韦黄金？

半岛电视台的一项调查显示，复杂的黄金走私和交易系统意味着没有干净的黄金。这是为什么？

对世界各地的许多人来说，瑞士就是阿尔卑斯山、高级巧克力和名牌手表的代名词。

对于那些从事珠宝行业的人来说，这个欧洲国家还有另一个身份：它是全球最大的黄金出口国。2021年，瑞士出售了近870亿美元的黄金，几乎相当于接下来三大黄金出口国——阿联酋、英国和美国的总和。

瑞士几乎所有的黄金都是从其他国家进口的，经过精炼和打上品牌，然后出口到世界各地，在那里，数百万人的脖子、手臂和脚踝上装饰着由贵金属制成的珠宝和其他配件。

阿联酋和英国也是如此。前三大黄金出口国并不在世界黄金生产国之列。他们开采的金属不多。然而，它们是该行业最大的中心。

半岛电视台调查小组(I-Unit)的一项四部分调查显示，这种贸易模式是走私者和洗钱者用来洗黑钱和从可疑来源出售黄金的机制的核心。

卧底记者潜入了南部非洲一些最大的黄金走私和洗钱团伙。这项调查表明，无论是在纽约、伦敦，还是在新德里和卡拉奇，要确定普通顾客购买的黄金的真实来源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是这种特性使金属成为犯罪分子的无价资产。

“瑞士黄金”印章

半岛电视台的卧底记者伪装成罪犯，多个走私团伙向他们提供了多种选择，让他们利用津巴布韦的黄金为多个走私团伙洗刷超过1亿美元的肮脏现金。

黄金是津巴布韦最大的出口商品，但西方国家因政府官员侵犯人权而对其实施制裁，这使得该国难以在国际上销售黄金。

走私者把津巴布韦的黄金运到国外，然后带着洗钱者的不明财富返回——表面上是出售黄金的收益。实际上，出售黄金的收入被汇入洗钱者的银行账户，他们现在拥有了看似合法的资金。

Kamlesh Pattni和Ewan Macmillan在津巴布韦经营着两个主要的相互竞争的黄金走私团伙，他们都向半岛电视台的记者明确表示，他们和其他同行的人都有一个首选的目的地，他们的信使从这个南部非洲国家运来的黄金：迪拜。

“这一切都来自迪拜。”Macmillan说。

Kamlesh Pattni和Ewan Macmillan的商业伙伴Alistair Mathias分别建议半岛电视台的记者在迪拜设立幌子公司。他们说，从津巴布韦运来的黄金一旦抵达迪拜，就会在那里的精炼厂熔化，并被重新命名为迪拜黄金。迪拜是阿联酋的黄金中心。

但专家表示，隐藏黄金来源的过程并不总是到此为止。近年来，联合国和其他全球性机构以及非营利组织对迪拜黄金行业的尽职调查提出了质疑。

反腐败和洗钱专家Mark Pieth告诉半岛电视台：“例如，迪拜的黄金会被出口到伦敦或瑞士，因为你想在上面盖上‘瑞士黄金’的印章。然后，当然，世界上的每一家银行都会购买它。”Pieth是巴塞尔治理研究所的前主席。

阿联酋向瑞士出口的黄金占其黄金总量的23%，而像Mathias这样的走私者在瑞士也有自己的公司。

“几乎是全新的黄金”

10年前，Amjad Rihan作为全球会计师事务所安永(Ernst & Young)的合伙人，负责对总部位于迪拜的Kaloti进行审计。Kaloti当时是全球最大的黄金精炼厂之一。

他发现其中一些黄金来自达尔富尔，那里见证了苏丹内战中最可怕的情况。“这正是我们审计的黄金，”Rihan告诉半岛电视台。

Rihan随后在英国打赢了一场针对安永(Ernst & Young)的官司，法官裁定，安永迫使他离开该公司，因为该公司不想解决他提出的关于Kaloti的危险信号。

2015年，迪拜多种商品中心(Dubai Multi Commodities Centre, DMCC)对Kaloti采取了行动，将该公司从迪拜批准的黄金提炼商名单中删除。DMCC是迪拜主要的商品交易许可机构。

2020年，联合国专家报告称，来自另一个冲突地区刚果民主共和国(DRC)的黄金也流入了阿联酋。在迪拜，精炼过程消除了黄金起源的痕迹，使其对全球其他黄金中心更具吸引力。

Rihan说：“送到精炼厂的黄金，一旦经过提炼，实际上就是全新的黄金。”

这使得黄金的来源无法追踪，对于想要隐藏财富来源的罪犯来说是完美的。全球见证2020年的一份报告显示，世界上最大的黄金精炼厂瑞士Valcambi之前从Kaloti购买的黄金几乎可以肯定来自苏丹。

半岛电视台的调查显示，走私团伙通过出售津巴布韦黄金，帮助犯罪分子将脏钱变成看似合法的货币。但专家们表示，有时黄金本身也有价值，就像Pattni所说的“投资”。

前美国联邦调查局调查员、反腐专家Karen Greenaway向半岛电视台解释说：“黄金的价值可能会有涨有跌，但它永远是我们想要的物品清单上的首位，而且我们能找到的记录都是这样的。”

与此同时，调查显示，黄金走私团伙也将瑞士作为他们不义之财的安全港。

津巴布韦百万富翁Simon Rudland拥有南非最大的烟草公司之一Gold Leaf Tobacco。南非当局指控他在黑市上销售香烟以逃避税收。Rudland还通过一队信使将津巴布韦黄金走私到迪拜。

半岛电视台的调查揭露了南非洗钱者Mohamed Khan是如何利用虚假发票和Rudland商业伙伴经营的空壳公司，将Rudland的数百万美元资金转移到国外，用于支付不存在的进口商品的。

根据半岛电视台获得的文件，这些幌子公司中包括Velmont Valley，该公司于2017年5月从Gold Leaf Tobacco的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中收到了近1600万美元。

为什么这很重要

专家说，由于黄金被反复提炼，并在世界各地流动，很难确定在公开市场上购买的黄金是否在道德和法律上是干净的，而且其资金来源没有洗钱和犯罪。

一块手表可能是用冲突地区的金块做成的，或者一块金条是用走私来的部分黄金熔化的。

黄金的融化、出售、购买和再次融化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这种循环混淆了黄金来源的任何痕迹，这使得执法机构特别难以建立针对可疑走私者的证据。

全球见证组织(Global Witness)和腐败观察组织(Corruption Watch)等非营利组织，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经合组织(OECD)等组织，都呼吁加强对黄金的审查，就像对钻石行业的Kimberley Process一样。Kimberley Process试图阻止从冲突地区掠夺来的血钻的销售。但到目前为止，黄金行业还没有类似的监管规定。

安永(Ernst & Young)前合伙人Rihan表示：“当你谈论黄金时，有些人实际上认为，‘哦，这不会影响我们，这只是针对富人或社会上关心黄金的一小部分人。’但现实是，黄金进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与黄金打交道，几乎每天都在与黄金打交道，因为即使是我们使用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它们也使用黄金。”许多日常电子设备在电路板中都使用少量的黄金。

“我们都有责任确保我们得到干净的黄金，作为人民，我们也有权利知道我们使用的黄金是干净的。”

迪拜商品许可机构DMCC告诉半岛电视台，它不是监管机构，而是通过“清晰、全面和健全的合规流程”为公司提供在迪拜自由区经营所需的许可证。它还强调，在Amjad Rihan与安永(Ernst & Young)在伦敦的法庭诉讼期间，它没有获得提供证据或陈述的机会。它否认了在这些诉讼中对它的指控，并极力否认参与了洗钱或任何形式的犯罪活动。

Kamlesh Pattni否认参与任何形式的洗钱或洗钱活动，并告诉我们他在阿联酋的活动是完全合法的。Alistair Mathias说，他从未洗过钱或黄金，也从未交易过非法黄金，他也从未与Ewan Macmillan有过任何工作关系。Macmillan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的置评请求。

Simon Rudland表示，针对他的指控是一个身份不明的第三方进行的抹黑活动的一部分。他否认与非法香烟销售、黄金或其他走私以及违反制裁有关。他承认自己曾与Mohamed Khan有过交易，并认为后者“似乎”是一名洗钱者，但他否认曾为他进行过任何形式的洗钱活动。

Gold Leaf Tobacco否认参与洗钱或非法黄金交易。它说，没有“免税”或“非法”香烟可以“归因于”Gold Leaf Tobacco。它表示，Gold Leaf Tobacco与Mohamed Khan的有限交易一直是合法和正当的，尽管它承认Mohamed Khan是洗钱者。

Mohamed Khan告诉我们，所有针对他的指控都是虚假的，都是基于猜测、猜测和捏造和篡改的证据。他证实，Gold Leaf Tobacco是其企业的客户，但否认参与洗钱或其他犯罪活动。

安永表示，发现并报告违规行为是其员工的工作，这些违规行为导致了制裁，改变了贵金属的采购方式，并改变了对迪拜炼油厂的监管。

Kaloti否认所有不当行为，包括与安永审计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有关。

本文中提到的其他实体没有回应半岛电视台的置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