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Julian Zhu)在中国的一个村庄长大,他的父亲在广东省南部的一家纺织厂工作,工作很累,每年只见几次面。
对于他父亲那一代人来说,工厂工作是摆脱农村贫困的一个途径。对于朱和其他数百万年轻的中国人来说,低工资、长时间的劳作和受伤的风险不再是值得做出的牺牲。
这位32岁的年轻人说:“工作一段时间后,你的思想就会麻木,我无法忍受这种重复的工作。”几年前他离开了生产线,现在以销售配方奶粉和为中国南方科技中心深圳的一家超市送货滑板车为生。
朱和其他20多岁和30多岁的中国人对工厂工作的拒绝,造成了日益严重的劳动力短缺,使中国的制造商感到沮丧,中国生产了全球三分之一的商品。
工厂老板说,如果有年轻的血液取代他们老化的劳动力,他们会生产得更多、更快。但是,为年轻的中国人提供他们想要的更高工资和更好的工作条件,将有可能削弱他们的竞争优势。
而小型制造商表示,在通货膨胀和借贷成本上升抑制中国主要出口市场需求的情况下,对自动化技术的大量投资要么负担不起,要么不谨慎。
中智咨询公司的一项调查显示,80%以上的中国制造商今年面临着数百至数千名工人的劳动力短缺,相当于其劳动力的10%至30%。中国教育部预测,到2025年,制造业工人将短缺近3000万人,比澳大利亚的人口还要多。
从表面上看,劳动力并不短缺:16-24岁的中国人中大约有18%的人处于失业状态。仅在今年,就有1080万毕业生进入了除制造业外非常低迷的就业市场。中国的经济受到COVID-19限制、房地产市场低迷以及对科技和其他私营行业的监管打击的冲击,面临着几十年来最缓慢的增长。
华南欧洲商会主席高志豪(Klaus Zenkel)大约二十年前搬到该地区,当时大学毕业生人数不到今年的十分之一,按当前美元计算,整个经济规模约为15倍。他在深圳经营着一家工厂,拥有大约50名工人,他们制造医院用于核磁共振检查和其他程序的磁屏蔽室。
Zenkel说,近年来中国经济的飞速增长提升了年轻一代的愿望,他们现在认为他的工作越来越没有吸引力。
“如果你是年轻人,做这份工作要容易得多,爬上梯子,做一些机械工作,处理工具等等,但我们的大多数安装人员都是50到60岁,我们迟早需要得到更多的年轻人,但这是非常困难的。申请人会快速看一眼,然后说‘不,谢谢你,这不适合我’。”
中国宏观经济管理机构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以及教育部和人力资源部没有回复置评请求。
近代
制造商表示,他们有三个主要选择来解决劳动力市场的不匹配问题:牺牲利润率来提高工资;在自动化方面进行更多投资;或者跳上中国和西方之间竞争加剧所引发的脱钩浪潮,转移到越南或印度等更便宜的地区。
但所有这些选择都很难实施。
刘先生在电池供应链上经营着一家工厂,他投资了更先进的生产设备和更好的数字测量。他说,他的老员工很难跟上更快的设备,也很难读取屏幕上的数据。
刘先生说,他曾试图用5%的加薪来吸引年轻工人,但遭到了冷遇。和其他工厂负责人一样,刘先生拒绝透露全名,以便能畅谈中国经济放缓的问题。
“这就像查理卓别林一样,”刘说,他描述了他的工人的表现,暗指1936年的电影《摩登时代》中的一个场景,讲述的是大萧条时期美国产业工人的焦虑,主角小流浪汉(卓别林饰演)没能跟上传送带上拧紧的螺栓。
国际机器人联合会表示,这个拥有14亿人口的国家处于人口衰退的边缘,2021年的机器人安装量占到一半,同比增长44%。
但自动化有其局限性。
佛山市一家不锈钢处理厂的总经理Dotty已经实现了产品包装和工作面清洁的自动化,但他说对其他功能进行类似的修复,成本太高。然而,年轻工人对于保持生产运转至关重要。
“我们的产品真的很重,我们需要人们将它们从一个加工程序转移到下一个加工程序。在炎热的温度下,我们很难为这些程序雇用到人,”她说。
东莞一家生产视频游戏控制器和键盘的工厂的经理Brett说,最近几个月的订单减少了一半,他的许多同行正在转移到越南和泰国。
他说,他只是在考虑如何度过这个时刻,预计将裁掉200名工人中的15%。,
相互冲突的愿望
几十年来,中国出口导向型制造业的竞争力建立在国家补贴的产能投资和低廉的劳动力成本之上。
维持现状现在正与一代受过良好教育的中国人的愿望相冲突,他们希望过上更舒适的生活,而不是像他们的父辈那样为了明天的饭菜而每天睡觉-工作-睡觉的劳作。
今年有460万中国人申请研究生学习,而不是满足于低于其教育水平的工作。据官方媒体本月报道,每个公务员职位有6,000份申请。
许多中国年轻人也越来越多地采用一种被称为“平躺”的最低限度的生活方式,做足够的事情,拒绝公司的激烈竞争。
经济学家说,市场力量可能迫使中国年轻人和制造商抑制他们的愿望。
香港大学金融学教授陈志武说:“在纠正不匹配之前,年轻人的失业情况可能要糟糕得多。”
他说:“到2025年,可能不会有太大的工人短缺,因为需求肯定会下降。”
你感到自由
Zhu的第一份工作是将假钻石拧到手表上。之后,他在另一家工厂工作,为月饼(一种传统的中国焙烤食品)制作铁盒。
他的同事分享了涉及锋利金属板的工伤的可怕故事。
意识到他可以避免重温父亲的生活,他辞职了。
现在做销售和送货,他每月至少赚1万元人民币(1,421.04美元),这取决于他投入了多少小时。这几乎是他在工厂里赚的两倍,尽管有些差异在于住宿,因为许多工厂都有自己的宿舍。
“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在繁忙的道路上,在风雨中很危险,但对于年轻人来说,它比工厂要好得多,你会感觉很自由,”朱说。
27岁的小静现在在深圳的一个高档地区做按摩师,月薪5000至6000元,之前她在一家打印机工厂工作了三年,月薪4000元。
“我所有和我同龄的朋友都离开了工厂,”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