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经济体较容易受外国直接投资的影响

随着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企业和政策制定者正越来越多地考虑将生产转移到国内或值得信赖的国家，以增强供应链的抵御能力。

美国财政部长在2022年4月提出，企业应该转向朋友支持的供应链。最近，欧盟委员会提出了《净零工业法案》(Net Zero Industry Act)，以对抗美国《降低通胀法案》中的补贴。中国的目标是用本土技术取代进口技术，以减少对地缘政治对手的依赖。

正如我们在最新一期《世界经济展望》的一个分析章节中所展示的那样，这些例子突显了地缘经济碎片化的上升趋势。我们对外国直接投资(fdi)影响的分析表明，这些流动在东道国呈现出不同的模式，尤其是在半导体等战略行业。流向亚洲国家的战略FDI从2019年开始下降，最近几个季度仅略有恢复，但流向中国的FDI尚未恢复。

在过去十年中，地缘政治上一致的经济体所占的FDI比例持续上升，超过地理上更接近的国家所占的比例，这表明地缘政治偏好日益推动FDI的地理足迹。

这些趋势还表明，如果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继续加剧，各国沿地缘政治断层线进一步分化，外国直接投资可能会更加集中在结盟国家集团内。

除了新流动的转移，我们还通过建立一个国家对此类发展的敞口指数，探讨日益分散是否会导致现有直接投资被重新分配。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比发达经济体更容易受到外国直接投资转移的影响，部分原因是它们更依赖于来自地缘政治上距离更远的国家的FDI。

一些大型新兴经济体很容易受到外国直接投资转移的影响，这表明碎片化风险并不仅仅集中在少数几个国家。发达经济体也不能幸免，尤其是那些在战略领域拥有大量FDI存量的经济体。2023年4月发布的《全球金融稳定报告》的相关分析章节详细阐述了脆弱性也可能延伸至非fdi流动，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可能引发全球层面的资本流动大规模重新配置。

虽然重新配置的供应链可能会加强国家安全，并有助于保持相对于地缘政治对手的技术优势，但回流或朋友回流到现有合作伙伴往往会降低多样化，使国家更容易受到宏观经济冲击的影响。此外，我们的新分析表明，将外国直接投资转移到更靠近来源国的地方可能会减少获得资本和技术进步的途径，从而损害东道国经济体。

我们的分析发现，跨国公司进入国外往往直接有利于国内公司。在发达经济体，来自外国企业的竞争加剧，会刺激国内企业提高生产率。在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国内供应商受益于技术转让，以及对最终用于下游行业的零部件需求的增长。

当外国公司进入一个国家生产原料并供应给附属公司时，这些好处更有可能出现。想想三星电子在越南的半导体工厂，它生产的产品主要销售给韩国企业集团在世界各地的其他子公司。这是因为这种类型的垂直直接投资集中在使用更复杂和技能密集型技术的中间产品生产者中。

贫穷的世界

最后，我们用假设的情景来说明投资流动长期分散的可能影响。总的来说，一个碎片化的世界可能是一个更贫穷的世界。我们估计，长期全球产出损失接近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的2%。这些损失很可能分布不均。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尤其受到来自发达经济体投资减少的影响，原因是更好的技术和专门知识的转让减少了资本形成和生产率提高。

虽然投资流向转移可能会带来赢家，但这种收益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一些经济体，比如那些对不同地缘政治集团仍持开放态度的经济体，可能会从重新定向的投资中获益。然而，这些好处可能至少会部分被外部需求疲软的溢出效应所抵消。此外，在一个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的碎片化世界中，投资者可能担心不结盟经济体未来将被迫选择一个集团或另一个集团，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加剧损失。

外国直接投资分散造成的广泛经济成本表明，政策制定者应仔细权衡回流和朋友支持背后的战略动机，以及本国经济的经济成本和对其他国家的溢出效应。

估计的大规模和广泛的长期产出损失表明了为什么促进全球一体化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在主要经济体支持内向型政策的情况下。与此同时，当前基于规则的多边体系必须适应不断变化的世界经济，并应辅以可靠的机制，以减轻单边政策行动的溢出效应。

由于政策的不确定性会放大碎片化造成的损失，因此应采取多边行动，包括通过多边对话改善信息共享，最大限度地减少这种不确定性。制定一个国际协商框架，例如，利用补贴来激励外国直接投资回流或朋友回流，可能有助于各国政府确定意想不到的后果。它还可以通过减少不确定性和提高政策选择的透明度来减轻跨境溢出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