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货物贸易已经见顶了吗？

过去五十年来，国际货物贸易的显著扩张一直是全球经济的支柱之一。这是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在全球范围内降低了消费者的价格，提高了生产率，从而带来了显著的经济收益。然而，从占全球GDP的比例来看，自2008-0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贸易进展似乎停滞不前。全球货物贸易已经见顶了吗？在本文中，我们认为，有利于全球贸易增长的结构性利好时期已经远远过去，新的因素表明，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逆风。

全球金融危机前国际货物贸易的强劲增长受到不同因素的推动。一是贸易自由化取得重大进展。20世纪90年代建立了几个区域贸易协定，包括北美自由贸易联盟(NAFTA)、欧盟(EU)、南方共同市场(Mercosur)和东南亚经济体联盟(ASEAN)。由于这些协议，加上开放国家的多边谈判和单边贸易改革，贸易壁垒明显减少。事实上，近年来，中低收入国家商品的平均适用关税已从1989年的23%降到了5%以下。

其次，不同国家的经济发展进程是促进贸易增长的另一个因素。中国、印度等东南亚前沿市场制定了更积极的目标，比如降低贫困水平，从农业向制造业提升价值链，并融入全球经济。事实上，中国“追赶”到更高的人均收入水平是由密集的工业化进程引导的，并为出口生产了大量商品。同样，印度的贸易量相对于GDP的比例从1990年的16%增加到了2012年的56%，东南亚的许多国家，如越南、印度尼西亚和泰国的增长甚至更高。

三是技术进步通过不同渠道对国际贸易产生积极影响。它改善了沟通，降低了成本，使公司和供应商之间能够更好地协调，包括在规模上实施及时的制造工艺，降低贸易周期时间。电子支付系统的发展降低了国际贸易的交易成本，使企业更容易参与全球市场。此外，它还增强了获取信息的渠道，使其更容易接触到较远距离的市场和供应商。

随着这些发展，全球价值链(GVC)出现了，生产开始在不同的国家分阶段进行。全球价值链对贸易量具有倍增效应，因为出口的每一单位产品都需要投入和半成品多次跨境。作为一个典型的例子，iPhone需要43个国家的供应商提供零部件，而这些零部件又需要来自不同来源的中间投入。

然而，不利因素正主导着贸易增长的长期前景。

在贸易自由化方面，进一步降低关税的空间更加有限。虽然关税削减在过去是贸易增长的重要推动力，特别是通过将中低收入国家纳入全球经济，但目前发达经济体和新兴市场的平均关税税率都很低。此外，进一步降低目前较低的关税缺乏政治兴趣，因为这些关税主要适用于农业和国家安全相关领域等敏感领域。

此外，过去几十年的一体化进程现在受到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更多贸易保护主义的威胁。美国和中国之间始于2018年的持续争端，以及后来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冲突，正导致更多的贸易壁垒、制裁和技术禁令。例如，2022年底，美国商务部发布了一项特别广泛的禁令，禁止向中国出口半导体芯片和其他高科技设备。此外，即使是在盟国之间的贸易中，保护主义也出现了。例如，美国去年年中批准的《通货膨胀削减法案》(IRA)规定，对与欧洲企业竞争激烈的行业提供直接补贴，为美国市场的外部参与者设置了事实上的壁垒。

在与经济发展相关的因素方面，变化也有利于降低贸易的相对重要性。增长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结构转型，提高了服务业在经济中相对于制造业和农业的比重。这一过程自然降低了贸易在经济中的比重。中国的贸易水平在2006年达到顶峰时占其GDP的64%，现在已经低于40%，并正在向美国这样的“超级经济体”趋同，美国的贸易水平约为25%。随着中国经济增长模式再平衡，从依赖出口转向扩大国内消费，这一进程只会进一步深化。

总而言之，尽管贸易仍将是全球格局的一个重要特征，但贸易强劲扩张的时期已经过去。关税自由化的枯竭、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以及中国新的发展态势带来的新阻力，将导致贸易增长明显放缓。